章姝来了，周菲赶紧收回眼神。
周菲想，在这件事上，装作不知道，就是对章姝最大的温柔了。
等收齐了所有申请，把档案袋交给江黎川后，周菲终于松了口气。
周菲不去翻看，是对同学隐私的尊重，但江黎川是要看的。
晚上，江黎川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细细翻看每一份申请，上面的情况和他之前了解的都相符，他按照贫困程度排出顺序。翻到章姝的，他皱起了眉。
章姝的情况很难去了解——他能了解到的只是章姝没有父亲，开学前，他给章姝的初中班主任打电话，可电话号码是空号。母亲的电话号码，章姝不愿意提供，连家长会都没告诉她妈妈。
他也不止一次找章姝交流，但章姝都是拒绝的态度——一旦谈话变得深入，章姝便闭口不言。
他也一直观察着章姝。
全班只有章姝和曾经的任岳，和全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好好相处。但任岳是不敢，章姝则是不屑且刻意的。
观察了一段时间，他觉得章姝太骄傲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看到章姝的申请，他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结论。
“丧父”“母亲常年生病”“家有幼弟”
晚上回到家，江黎川问黎江江：“章姝在班里没有任何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吗？”
黎江江哈了一声，说：“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她太傲了！”黎江江一脸不爽：“刚开学大家还主动和她说话，但人家冷淡得很，仿佛我们多跟她说一句话，就要耽误她考T大了！”
“浩子在二组天天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浩子要是作业没写好，上课没积极回答问题给组里加分，考试考倒数拖小组后腿，章姝的眼神都能把他杀一万遍，用浩子的话说就是那种冰冷又不屑仿佛还燃着火。”黎江江越说越激动：“她又不稀罕跟我们说话跟我们玩儿，那浩子考得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真的哥，你去问吧，二组的人都可烦她。”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总看菲菲不爽，我没跟你说吧？开学第一天她看菲菲的眼神，我的天，我想想就想揍她一顿。”
江黎川看她越说越激动，制止了她继续吐槽下去。
“总之我讨厌死她了！”
黎江江总结道。
江黎川说：“你说了这么多，也没有一件是她对你做了什么。”
黎江江想了想还真是，就说：“那我也讨厌，看周菲不爽就是看我不爽，精神虐待袁浩就是虐待我，一个道理。”
江黎川沉默了片刻，说：“江江，别对章姝抱有太大成见，毕竟你不完全了解她。在我们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别轻易评价。”
黎江江不知怎么，听出了江黎川语气里维护章姝的意思，恼怒道：“不是你问的我？”
“我只是问你她在班里有没有说得上一两句话的朋友，没想听你说这么多别人的坏话。”江黎川语气有些重：“谁教的你在背后说别人？爸妈们不是一直教导你背后莫论人是非？”
每次黎江江一恼，江黎川不知怎么就会也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语气越来越重，最后两句话几乎是责备的语气。
黎江江的怒气和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到顶点。
本来她都要睡了，是他进来问她的，她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他居然还维护章姝，还责备她的品行。
黎江江一向对父母教导她的品行标准深以为然，但因为是江黎川，她的亲人，她才肆无忌惮的。
可江黎川反过来责备她，维护另一个外人，这个外人还是她讨厌的人，还是个女生。
自从江黎川当了她的班主任，她每天看着江黎川尽心尽力地为别人操心，觉得又骄傲又委屈。这种委屈，是觉得从前只操心她自己一个人的哥哥，仿佛被分成了四十八份，留给她的只是四十八分之一。
这种委屈，她一直小心藏着，连自己都不轻易发觉。但今晚江黎川对章姝的维护，让她积累的所有情绪都爆发。
他知道的！他知道她小时侯对他的占有欲有多强，她有多讨厌别的小朋友围着他转，她会宣示主权说这是她一个人的哥哥。
他明明知道，居然还敢为了维护另一个与他们根本不相关的外人，责备她！
黎江江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恨恨地盯着江黎川。
江黎川看着黎江江眼神里浓烈的情绪，觉得脑中一凛，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江江，”江黎川刚开口，就被黎江江打断。
“别喊我！”黎江江一大声喊，眼泪就开始狂飙，：“出去！”
黎江江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她盛怒之下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她不想语无伦次还飙着泪和江黎川吵架，虽然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干，但此刻她就是觉得要扞卫自己的尊严。
黎江江跳下床，用力把江黎川推出去，说：“我再也不想跟你讲话了！”
话一出口，黎江江就想扇自己。
怎么和小学生吵架似的？一点气势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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