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你怎么了？听你抽冷气儿呢。”白杨问。
“没事儿，膝盖撞了一下。”江黎川。
“呦，知道我来了这么激动？疼不疼，哥给你揉揉。”
白杨说着就上手去揉江黎川的膝盖，江黎川笑着把腿挪开，打开白杨的手，说：“滚蛋。”
“上楼吧？凑合跟我睡一宿。”江黎川。
“不用，跟你说几句话我就走，回去的票也定好了，明儿还有事儿呢，不能耽误。”白杨说。
“行吧，那就坐这儿说会儿话。”江黎川本来还想骂白杨有病，这么着急还来回跑，但看着白杨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骂他。
江黎川一直笃信，大学遇见白杨，是件人生幸事。
从小到大交不到朋友的他，也有了唯一的挚友。
“和江江见见吗？”江黎川问。
白杨说：“不了，这么晚了，明儿还考试呢，肯定还有机会见。”
江黎川点点头。
“小江江送了你什么？”白杨八卦道。
“教辅资料教师版。”江黎川没说还有一套跟你送的一模一样的东西。
白杨哈哈大笑，说：“这跟你送五三简直相得益彰啊。”
“估计就报复呢，小混蛋没良心地很。”江黎川弯着嘴角，眼里泛着异样温柔地光。
白杨看见江黎川的眼神，愣了愣。
“川儿，你现在提到江江，和以前表情眼神不一样了。”白杨说。
“嗯？”江黎川瞳孔缩了一下，不由得紧张。
这个反应让白杨更笃定了，笑着说：“还不经诈。”
江黎川失笑：“那你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不一样了，你刚才的反应也让我更确信。”白杨说：“你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吧？”
江黎川和白杨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笑着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不容易，但也比我想的早一点儿，不错嘛，有长进。”白杨拍拍江黎川的肩。
“什么意思？”江黎川。
“你别不信，我早就觉出来了，你对小江江的感情，迟早变得不一样。”白杨。
江黎川嗤了一声，说：“你还算什么数啊，算命去吧。”
“怎么打算？”白杨。
江黎川微微仰头看着黎江江房间的窗户，看了一会儿，说：“没打算。”
白杨没说话，看着江黎川的侧脸，和后脑勺一缕翘起来的可爱的呆毛。
因为见过江黎川所有样子，别人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在白杨眼里一直是真实可触的。有起床气，会说脏话，心情不爽到极点还会上手打他，偶尔还会动脚。间歇性邋遢，不叠被子不收拾桌子，能顶着鸡窝头在桌子前能不合眼持续脑力劳动72小时，饭不递到嘴边就能一直不吃。还有说梦话都在改论文，一个问题一直改不对过不了，急得踢被子锤床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白杨又解锁了江黎川一种模式，为情所困的样子。
月朗星稀，树影婆娑之下，白杨竟忽然觉得时光很恍惚。
怎么一切都是一眨眼之间呢？
白杨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和最真实的江黎川朝夕相处，见证他从未成年步入成年，参与他的少年时光，并还会见证他人生所有阶段。
现在他意识到，他还不是那个最幸运的，最幸运的那个此刻正躺在床上酣然入睡，伴着洒进她的窗里的月光，和注视着她的窗的温柔目光，并且浑然不觉。
白杨顺着江黎川的目光也注视着黎江江的窗户，然后拉回思绪，问：“没打算是什么打算？”
“没打算就是没打算。”江黎川。
“那是什么打算？”白杨。
“没完没了了？”江黎川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白杨，有些气结，只要跟白杨在一块儿，他就会不自知地跟着做莫名其妙又白痴的事儿。
“不是，你总得有个打算。”白杨笑。
白杨虽然像往常那样笑着，但很明显不像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要问到底。
江黎川叹了口气，说：“就是...哎，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看着江黎川因为纠结和迷茫不解而不自觉微微拧起的眉毛，白杨也叹了口气。他很了解江黎川的思维方式，江黎川的脑子里不能有混乱的杂线团，一切都必须是井井有条清晰条理的，一旦有了缠绕不清的线，他会难受，会破釜沉舟地找出路，把线捋直。
这有时候也算优点，每次研究一个问题遇到瓶颈，最能打破一切原来一切已经得出的结果和思路重头来过的总是他。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下一切，说回来就回来了。
“川哥，这不像你。”白杨。
江黎川也知道，这不像他。他没有不顾一切把这次缠绕在脑子里的杂线团解开的勇气了。
“在我想不清楚之前，维持现状应该是最好的，你觉得呢？”江黎川。
你觉得呢？
白杨忽然笑了。
“川儿啊，你从来没问过我，‘你觉得呢’。”白杨。
江黎川从来没问过白杨“你觉得呢？”，专业问题的讨论上，江黎川从来谨慎且自信，说出口的就不容白杨反驳，白杨提出相左的意见江黎川也只会回一句“你再好好想想”，白杨喜欢他这股无人能及的骄傲。生活上，江黎川更不会问白杨的意见，想在宿舍添什么新物件，在新物件出现在宿舍之前白杨绝不会知道，外卖点什么就吃什么爱吃得迟不爱吃也得吃，白杨要是提出什么意见或评论，江黎川会说“大老爷们儿事不事儿？”，白杨也喜欢他这样不跟他见外的熟稔感。
可眼下，江黎川问他，带着不确定与小心翼翼，带着迷惑的目光，带着情窦初开的不自信和生涩，问他，你觉得呢？
白杨觉得今天晚上自己的晃神次数可以超过前面二十几年人生里的叠加，他继续说：“知道吗，你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咨询别人的意见，一种是这件事或某个领域，你完全不了解，一种是，这件事你太珍视太看重了。你觉得，你现在是那种？”
“当然，感情上的事儿也的确算是你的知识盲区，但你对江江的珍视，那种小心翼翼，超出你自己的定义。”白杨说，停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江黎川的肩膀，说：“没事儿，不急，还两年呢，慢慢想清楚，我的小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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