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一手握着笛子，一手拍着她的背，道：“我怎么会不要你，这不是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便来寻你了，你前段日子去哪里了，我竟是半分行踪都不曾探到，直到这几日，才探到你在小月氏，所以过来看看。”
阿皎吸了吸鼻子道：“前段日子被小细流庄的人追捕，我进了汉家的军营避了几日。”
“汉家的军营？”白衣男子皱眉道，“那也是你可以去的地方么？”
阿皎听出他的不悦，连忙道：“我没受伤，去给他们做了几日的军医，他们发了疫病，我来小月氏求药的，现在疫病已经解决了，你看我这不是准备走了么？”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现在和长生宗断了关系，你在这里会过得很艰难，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阿皎重复了一遍，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你不是也和长生宗……”
白衣男子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道：“有人来了。”
阿皎从他怀里抬起头，问：“什么？”
白衣男子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别怕，不是小细流庄。”
她从他怀里扭过了头，看见月色之下，有人驭马而来，在离他们十余步的地方停下了，那人的眉眼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那身形阿皎却绝不会认错。
她挂着两行泪，抱着白衣男子的腰，扭过头，傻傻地看着骑在马上的霍去病。
嘴巴一点点张大，张成一个可笑的样子。
他、怎、么、又、来、了！
阴魂不散啊！
霍去病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月光之下白衣飘飘的男子，神色凝重，即使隔着这么远都冻得阿皎下意识一个哆嗦。
白衣男子问她，“你认识。”
阿皎刚想摇头，注意到他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只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嗯……是一个汉人，刚刚结识没有多久……”
白衣男子久久地看着霍去病，目光轻飘，但是落到他身上时竟然有如实质，竟让霍去病生出些许被压迫的感觉来。
只有未央宫中的帝王曾给过他相似的感觉。
白衣男子只是投去一瞥，感觉阿皎在扯他的衣角，“他……不是坏人，虽然讨厌了一点，但不是坏人。”
他不置可否，问她道：“跟我回去么？”
阿皎想了想，还是惋惜地松开他的腰，道：“不了。”
白衣男子眼中似有微光闪动，但语气不见波澜，问道：“为何？我允诺过，照顾你直至十八岁。”
阿皎道：“女子及笄便已算成年，实在不必据守那十八岁之约，我这些年在外游历，也过得很好，小细流庄是棘手了些，但等我去了大汉，想必他们也抓不到我了。”
白衣男子这才露出些许惊讶，“你竟要回大汉？”
“我是汉人，回大汉也没什么问题吧，何况我回到大汉说不定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呢。”阿皎揉了揉有些红的鼻子，笑起来，“而且啊，我有了心上人，你难道还要留我一辈子么？”
“心上人？”白衣男子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
阿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霍去病，他一直静默地驻马在那里，没有离去的意思，也没有上前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突然小跑着滑下沙丘。
霍去病见她跑过来，便下了马，阿皎扑过来，拉着他的手，他刚想说话便被她急急打断，“什么都不要说，帮我一个忙。”
她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目中有恳求神色，他喉间有话想吐露，她连忙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只把脸皱在一起的小狐狸，又可怜又可爱，他下意识地伸手揪住她的鼻尖，沉沉地应了一声。
她这才微微笑起来，眼角还有微微的泪光，拖着他的手，带他往那边去，清了清嗓子道：“阿爹，这就是我心上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哐啷一声，白衣男子和霍去病都似是被铜锤当面一击。
白衣男子飘飘的衣袂似是静止了一会儿，随即便又恢复过来，看着霍去病，却是对阿皎道，“你不是玩笑？”
阿皎抱着霍去病的胳膊，道：“人生……大事，怎么会是玩笑，他是汉人，答应要带我回大汉。”
霍去病终于反应过来，双手一揖道：“小侄霍……”
阿皎连忙打断他道：“霍大牛！”
霍去病脸都绿了，听见阿皎咳了一声，他才勉强道：“小侄霍……大牛，拜见伯父。”
阿皎觉得他念出霍大牛这三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白衣男子皱眉看着他，道：“他有什么本事，叫你愿意托付终身？”
阿皎道：“我自己挑的男人，当然觉得他是盖世英雄，怎么说都好，就譬如人家问你，为什么要养我，你自然也说不出我的坏处来，只觉得我是天下第一的暖心女儿了。”
白衣男子斥道：“歪理。”
阿皎见他一直看着霍去病，仿佛要深问，连忙道：“好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嘴笨，你莫要将他吓跑了，那我可得靠你养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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