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阿皎等站稳后便迫不及待地自霍去病怀里跳出来，皱着眉退后一步，“你怎么进来的。”
“娘子！”兰泽连忙过来，对着霍去病道，“你是谁？这里是乐府的后院，并非前堂，还请郎君出去。”
“我是来寻她的。”霍去病挑眉打量阿皎，顺带着瞧了一眼兰泽，“新收的侍女？看着不聪明。”
兰泽气结。
阿皎知道这人不好对付，拍了拍兰泽的肩，示意她退到一边，然后整了整裙裾，朝着霍去病微微屈身行礼，“民女白驹，昨夜擅闯侯府是民女失礼，不过郎君说过，保证不追究我罪责，不知今日闯入乐馆后院，又是为何呢？”
兰泽瞪大了眼，她昨夜还真出去了？
霍去病眯眼看着她行礼，她微微屈身，低垂眼睫，是古雅温柔的汉家礼节，语调也缓缓从容，和记忆里灵动活泼的样子全然不同。
他眉间一皱，略带一丝不可思议道：“你不记得我了？”
“白驹需要记得么？”她的声音无辜。
白驹？
连名字都改了？
什么奇怪的名字？
他想起昨夜梅林里她临别那一个得意的鬼脸，他肯定没有寻错人，只是……阿皎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毕竟从那么高的崖上落下，不可能毫发无损。
若是伤到了脑颅……
“郎君认错人了吧，后院不是倡人所居，不接客的。”阿皎眨了眨眼睛，见他英挺的眉峰揪着，似乎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便指了指院门，“请郎君往那边出去。”
霍去病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自言自语道：“没错啊，就是这副小骗子的样子。”
兰泽连忙就要扑上来，“郎君休要轻薄我家娘子！”
霍去病握着阿皎的腰往另一边一带，叫道：“许孚！”
许孚似鬼魅一般，自屋顶上跃下，轻轻落地，将兰泽拎到了一边，顺手堵上了兰泽惊叫出声的嘴。
阿皎气急，张口便去咬他的手，霍去病的虎口被她咬了个正着，却眉毛一挑似是更高兴了，“牙尖嘴利的模样更像了。”
阿皎正要加力，被他这句话说的，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这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惊讶的声音，“白驹？”
竟是李其姝回来了。
她身后的芜芳抱着琴，看到院中的情形也是吃了一惊，“这……”
李其姝蹙眉看着姿态亲密的霍去病与阿皎，问道：“这是……”
阿皎连忙松了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去病的目光只是略略瞟过李其姝，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满庭新雪映衬着这一副的容颜是多么的绝色。他只是皱眉想了想，然后开口道：“赵破奴，下来，我知道你也来了！”
赵破奴叹了口气从屋檐上翻身而下，顺带着揪下了一个看热闹的终军，看到惊讶地往后退了两步的李其姝和芜芳，二人略带尴尬地行了一礼，“实在是唐突了。”
李其姝见是赵破奴，惊讶蹙起的眉间微微平复，嫣然含笑着回了一礼，“原来是从骠候。”目光转向另一边风姿俊雅却难掩尴尬的终军，“这位是？”
“无名氏！”终军连忙道。
不想在风姿如天人一般的美人面前丢人啊！
赵破奴坚持道出了他的真名，“谏议大夫，终军。”
丢脸，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李其姝的目光掠过他二人，看向那边的阿皎和霍去病，“那位公子是？”
终军积极地出卖了霍去病，“冠军侯，霍去病。”
“他……”
“娘子放心，君侯与阿皎是旧识，不会为难她的。”赵破奴看出李其姝眼中担忧，温和安抚道。
霍去病见那边已经互通了姓名，转头一手撑在廊柱上，对困在怀里的阿皎道：“既然闲杂人等都已经各有安排了，那我们也来友好地聊一聊？”
阿皎终于忍不住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霍去病深深地望着她，“真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阿皎干脆道。
日光雪色之间，她的五官莹莹发亮，连脸上那一层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的呼吸拂在她面上，那小小的绒毛便微微拂动，看得他心中微痒。
霍去病很为难，若是俘虏或是探子，他有一百零八种法子叫他们说出实话，但是面前的小姑娘，软也不吃，硬也不吃，而他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
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金城还记不记得？你我放过天灯。”霍去病诱探道。
“不记得。”
“小月氏呢？我为你斩了只狼王。”白珠狼王啊，老子差点丧了命啊！记不记得？
“什么鬼。”
“那沙盗呢，沙盗记不记得，好好想想。”本侯为你受了伤啊，中毒了，刀口流黑血啊！
“麻烦你让让。”
阿皎懒得看他，自己转身往屋里去，霍去病随之跟上来，拦在她面前。
倏然低下头来，一双朗星般的眸子看着她，他的声音微微变低，沉沉的，“月上柳梢，春风十里，鸳鸯于飞，还记得么？”
他的呼吸软软地拂下来，喷在她的鼻尖，阿皎猛然想起一些碎片，唇舌的交缠，紧贴腰肢的手，近在咫尺的双眼……
她猛地推开霍去病，“不记得！”
霍去病捕捉到她眼中一丝慌乱，笑意越发胜券在握。
“不记得了，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不认得你，真不认得你，你快走……”阿皎伸手要将他往外推，谁知道轻轻一推，霍去病便顺势倒在了身后的空花架上。
呼啦一声，他带着花架一起倒了下去。
阿皎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什么时候她的力气这么大了？
而霍去病这一倒下竟然再也没站起来，他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突然浑身一震，慢慢地抱住了头。
阿皎看见他的背影微微痉挛。
现在已经入冬……莫非是……
“霍去病！”她连忙扑过去，见他面色苍白，额头冷汗隐隐，似是头疾又发作了，伸手便去扣他的腕，自言自语道，“不会啊，我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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