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垂首望着手中的那半颗药，又笑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那寝宫石榻凹槽里藏得香毒散发毒性时，和远近距离有莫大的关系。越是靠近的人中的毒越是深。
杜歌服药完好，九月服了这药就不见的会好。你来找我，是明白其中要害。
既是这样，又何必遮遮掩掩？”
事已至此，少年抱拳佩服，想到这魔宫里还有心思如此缜密的人。
“曾是江陵人，已被逐。至于秋墨晟，当年有一面之缘。他曾救过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若还是不肯赐药，在下只好另寻他法。不过....”
少年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半片残叶，是红衣药田里种的那些药草。
在来这里之前，少年先去了红衣寝宫找红衣讨药。
却看到整个寝宫内外一片萧条，药田被毁，寝宫内乱成一团。
但是残留着打量的鬼气。
加上此前鬼修对红衣客套至极，以及鬼修的那些话。
少年将残叶放在了红衣掌心，顺手换了那半颗药丸。
红衣的手掌微微一颤，望着被鬼气灼烧过的残叶，想到药田当时被鬼王翻起的那一幕依旧在脑海里翻涌。
昔日一锄头一锄头开垦的药田，只是眨眼功夫，地面裂缝，土壤翻涌。
鬼气灼烧，药草在无声的火焰里化成灰烬。
只有残枝断叶在风中飘散。
鬼王实在太可怕了。
若是当时，被碎裂的是他，怕是连背炸的连骨头都不剩。
红衣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晃了晃，少年去扶他，被避开。
靠着窗棂，红衣苦涩的笑在浅白的唇边绽开。
一点点的渗入的凄惨笑变成平日里那个安静默然的红衣。
这些少年都看在眼里，他也看到秋墨晟此时正在瞧着这里。
临走前，少年提醒了一句。
“公子是聪慧之人，凡人能在魔宫里活这么久，公子也应该清楚怎么回应鬼王的应邀。只是，恕在下多嘴，公子想出困境，也学学杜歌。你劝他清楚背后的靠山是谁，可公子是否忘记你自己在别人眼中也同样有靠山。”
“靠山.....”红衣苦笑，他哪来的靠山。
他不是杜歌，自小就扮演着弱者的形象，又加上特殊体质。
再加上秋墨晟与花绫格外照顾杜歌。
他自然是清楚的，当年他刚被抓入魔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
花绫之所以对杜歌格外的好，不止是因为杜歌生的灵秀，又乖巧懂事。
还有两个原因。
其一，杜歌的眉眼。那时的花绫特别喜欢看杜歌的眼睛，总是抱着杜歌坐在她的膝盖上，一直瞧着那双眼入神良久。
其二，杜歌的体质。
这十年来，花绫对杜歌格外恩宠，在当年闭关之前就下过死令，若谁敢杀了杜歌，必连鬼都做不了。
这十多年来，所有人对杜歌也都是小打小闹，没人敢真的杀了杜歌。
事实上，花绫的心思的确是怎么打他都行，只是不能杀。
事到如今，红衣想起来，才恍然，杜歌不是不能死，而是花绫一直在宠着。
之前还以为是传闻，不久前，他听到两个小魔修聚在一起闲谈。
说起杜歌，好似当年杜歌被带回来时，花绫便在魔宫里下过禁令，唯杜歌永世不杀，违者诛九族。
而秋墨晟，打从入宫开始，就一直是花绫眼中最宠的哪一个。
虽说一直避开着，但是每次秋墨晟有事的时候，花绫都会出现。
他们的靠山都是花绫。
独独他，别说靠山，连个靠椅都没有。
红衣回忆起这些，不禁觉得更苦涩。
转身准备将剩下的药给那少年，却见殿内早就空了许久。
靠山什么的，不存在的。
离开侧殿，红衣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
屋顶上，一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秋墨晟从袖中掏出那个失了魔气的小黑蛋。
小黑蛋上也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秋墨晟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掉。
攥着掌心里，秋墨晟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黑蛋。
生生冷冷的硬石头，还有些重量。
惦着重量与之前倒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在温度上陡转。
原本彻骨的冰冷，如今却是普普通通石头的温度。
秋墨晟弯唇笑笑，用指腹轻抚小黑蛋。
“又被你逃了。”
他清楚的知道，花绫此时不在魔宫。
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了。
他攥紧了小黑蛋，放眼望去，整个魔宫都被罩在乌烟罩气里。
这个地方真是像地狱一样。
秋墨晟甚至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待了好几月，不知是喜是悲。
他从贴身的位置摸出那块裂了缝的青玉。
青玉的色泽有些发黑发紫，渗透了不少黑气。
攥在掌心还有些烫手灼热。
这块青玉从小挂在脖子上，直到十年前才从脖子上断开。
挂青玉的坠子是被枫秋剑砍断的。
青玉的裂缝上海残留着枫秋剑的气息。
至于为什么会被砍断，秋墨晟始终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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