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什么是魔呀？”
“魔有很多种，但说白了，都是欲望的集合罢了。比如心魔，是人性之中欲望的产物，如果一个人被心魔控制，就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择手段。
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心魔一旦产生，因为本身修为的缘故，只会更加强大，若是甘愿屈服，便会转入魔道。入了魔道，就一定会靠杀戮来生存。”
“可是师父，我们除妖师本来也是为了杀妖而生啊。”
“可是我们斩杀的是无恶不作的妖。你想一下，若是一个妖，杀了一个人，只是为了报仇，身为除妖师，你杀，还是不杀？”
“当然不杀，因为情有可原啊。”
“不错，但若是入了魔，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魔会放大和扭曲内心的仇恨，不管是悲是喜，最终都会成为仇恨，仇视一切，斩杀万物。
但这只是修魔的一个阶段。若是过了这个阶段，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魔，因为那个时候，你能够控制内心，与其对抗，最终选择自己的道路。”
“师父，这么说来，修魔似乎也挺好的吧？”
“哈哈哈，傻徒儿，你可知道，达到控制内心之前，双手要沾满多少罪孽？说不定会有许多无辜之人惨死，这就是为什么，要清心正气，避免入魔。”
——
这是当年李将离同师父探讨魔的时候，师父给他的回答。
以前一直以为魔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离自己十分遥远。修成除妖师，为父母报仇，却没想到仇恨即是欲望的本身。
在灵力耗尽的那一刻，他在心里疯了一样祈求，不管是拿什么换都好，他需要力量，他不能就这么死在怪物手中。
这时候，自己心中的魔，就产生了。
魔由心生，避无可避，修道之人似乎都会经历这样的考验，可他在那一瞬间，选择了接受。
如今闭关已有些时日，但却毫无进展。每当入夜，梦中总会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面目狰狞。
“你的父母都是被妖所杀，世上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惨死在妖的手中，如今你却在这里做个缩头乌龟？”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也绝不会听你的谗言，任你摆布。”
“任我摆布？”另一个他在梦中散发着血的气息，慢慢靠近自己，“你别忘了，若不是我借力量给你，你现在还能安稳地站在这？你的命都是我救下来的，现在反倒翻脸不认人了？”
李将离后退了几步，“我承认我借助了你的力量，那也仅此一次，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面前的人笑了起来，“你好像弄错了，你创造了我，我不过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我的力量你尽管拿去，因为这样，我才能跟你一起，将那些妖魔都送上正规。”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而可怕，嘴角以一个奇怪的弧度咧开，笑得让人心寒。
李将离直接惊醒，这样的梦日复一日，他似乎都有些相信另一个自己所说的那些道理。
他越是压抑，越是想清心，只觉得胸口越痛，让自己难以呼吸。他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浮现出双亲的样子。
明明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为什么，就因为妖的一己私欲，就轻而易举地毁掉了他的幸福。这样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也许，妖本身的存在，就是错的。
因为它们大多都不顾人的安危，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在他们心里，人不过是提供修为的产物。人对妖而言不过是蝼蚁，可以随意碾压，又像是一种贪婪的牺牲品，只因为一出生边带有灵力，就被当做生长的土壤。
妖，都该死！
李将离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行，自己不能被控制！也许应该告诉师父？他不敢，他不想让师父对他失望。
一直以来，他都是师父手下最得意的弟子，是众人心中的大师兄，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去劳烦师父？若是让其他弟子知道了，自己还怎么做众人心中的榜样？
不过是区区心魔而已，一定可以应对的，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离开这里吧。”自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却并非是自己所控制。
“离开，去哪？”他问道，意识也不再坚定。
“除妖师，不应该为民除害吗？当然是云游各地，将那些妖斩杀殆尽，替父母报仇！”
“可是，我已经提父母报仇了……”
“其他百姓苍生呢？”
“我…….”
“走吧。”那声音虽然很轻，却像刻在心上一般，怎么都抹不掉了。
他终于无力反抗，也不想再忍受疼痛和煎熬，这一刻，他选择了妥协。
那就走吧。
他起身，着魔似得，拿上自己的长剑和法器，趁着窗外的夜色，凝神聚气，脚步轻盈地离开道观，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
酒醉不过一夜，第二天，李致远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生存自由的人而言，未知的路途让他暂时将自己的心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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