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楼的时候大家都有说有笑地围坐在餐桌边，很温馨的场面，文静的位置正对着楼梯，见了她笑着喊她：“小雅起来啦？饿了吧，年夜饭我们吃得早，午饭就随便吃点了。”
她的语气很自然，话里的内容也随意，仿佛她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一点都不和她客气。这也让方清雅晚起的尴尬得到些缓解，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
文静起身招呼大家收拾餐桌，方清雅走近了才发现他们刚才是在包饺子，托盘里的饺子形状各异，方和泽举着一个小笼包形状的饺子向她邀功，“妈妈，我也会包饺子啦！”
南方过年一般很少吃饺子，不过曹鸿岳曾经说过他们的炊事班长是北方人，想必以前他在部队过年是经常吃饺子的，所以把这个习惯带了回来。
方清雅夸了儿子一句，没敢去看站在餐桌边擀饺子皮的男人，埋着头去厨房端菜。秀姨今天放假回家过年，中午的菜色看得出来是曹鸿岳掌厨，主打一个朴实无华的硬。
吃完饭曹鸿岳带着乐乐去贴春联和福字，方清雅则和文静在厨房准备年夜饭，食材是已经准备好的，她们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就能开始做。
文静会做饭，不过也仅仅是家常菜的水准，自从儿子进了部队之后，每年过年就他们俩老的在家，他们也懒得做了，要么上酒店吃要么干脆出去旅游，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又正式地准备过年夜饭，面对这一案板的大鱼大肉有点发怵。
方清雅细心，看出了对方的窘迫，不动声色地接过主厨的位置。
文静看着她熟练又麻利的动作，不由得感叹：“现在像你这么能干的孩子真的不多喽。”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饭端到手上还要嫌东嫌西的。
“这没什么的，也不难。”方清雅笑着摇头，把炒好的梅菜装入五花肉碗里，又把泡好的糯米填入藕里，一起上蒸笼蒸。
“妈，你出去休息一下，我来吧。”曹鸿岳的声音来得突然，方清雅手一抖，筷子上的春卷啪地掉进油锅，溅起一大片油。
“呀！”文静惊呼一声，这可是滚烫的油，被烫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好在曹鸿岳反应能力超绝，几乎比他妈惊呼出声更早一步单手拦腰把人从油锅边抱离，被溅起的热油撒在灶台和地板上。
方清雅被曹鸿岳撸着袖子看有没有烫到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有些没弄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缘由。
文静也是一阵后怕，紧张地凑过来问：“乖乖，有没有烫到？”
方清雅被对方这个亲昵的称呼叫得愣了一瞬，“乖乖”这个称呼一半是家里长辈用来称呼很受宠爱的小辈，以前她只是小学时偶尔听见同学的妈妈这么叫过。
另外两人被她的呆愣吓住，以为她真的被烫到了，文静着急得声音都发颤：“乖乖，走走走，给伯母看看烫到哪儿了。”
“伯母，没烫到。”方清雅的声音也跟着发颤，眼圈发红，她被这两声急切的“乖乖”喊得幸福又委屈。
她以前爱跟着那个被妈妈叫乖乖的同学身后出校门，因为每次那个同学的妈妈都会带着温柔的笑容喊乖乖，她就假装对方是在喊她，在同学回应妈妈的时候也跟着悄悄在心底回应对方一句：我放学啦。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受父母待见，从来也没有奢求过会从家里谁的口中听见这两个字，但是没想到，却在这个相处不久的外人嘴里听见。
乖乖，乖乖，急切、亲昵又无比自然。
“真没烫到吗？”文静依旧担心，眼眶都红了肯定是烫到了又不想他们担心，这才忍痛隐瞒的，“乖乖你可别硬撑啊。”
一滴晶莹终于从方清雅的脸颊滑落，她有飞快抹掉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没烫到，就是，我从来没被人交过乖乖。”
方清雅的声音越往后越小，被几声乖乖就叫哭了什么的，可太丢脸了。
很明显，曹鸿岳和文静也没料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再常见不过的称呼而哭，不过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她生在那样一个家庭，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不由得更加心疼她。
曹鸿岳不放心地扶着她的肩膀问：“真没烫着？”
昨晚在梦里缠了她一晚上的声音响起，方清雅一张瓷白的脸瞬间烧起来，眼神慌乱地不知该往哪儿看，最后垂着眼皮急不可闻地嗯了声。
“那就好。”其实曹鸿岳是很确定自己在油溅出来之间就把人抱开了的，不过，她的反应又让产生了自我怀疑。现在是真的确定她没事，于是开始卷袖子，打下手。“油锅危险，筷子给我，我来炸。”
“不，不用。”方清雅懊恼地闭了下眼睛，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有什么好慌的，还结巴！
曹鸿岳是个行动派，干脆直接从她手里撸走了筷子，成功占领了油锅阵地。
对于阵地失守方清雅明显没有能力去抢回来，甚至靠他近一点脸都会不受控制地烧得更厉害些，她的脚趾在拖鞋里抓了抓，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住了逃出厨房远离曹鸿岳的冲动，转身去弄别的菜。
俩人的互动看得文静莫名其妙，主要是方清雅的反应有点奇怪。文静一边剥虾壳一边琢磨，明明儿子进来之前对方还一切正常，所以差点导致方清雅被滚油烫到的那个春卷并不是失手掉下去的，而是因为儿子进来说了那句话？
再看方清雅红着的脸蛋，和明明是和儿子并排的位置她却很别扭地侧着身子备菜，文静又想起中午方清雅从楼上下来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唯独略过了儿子。
文静抽丝剥茧般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做了复盘，结果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人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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