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听周鹤说了这么多，也觉得有些惊奇：“那这个人，藏得够深的。不过，这么隐秘的事情，周大人也能挖出来，周大人的确是厉害。”
周鹤被夸奖了，也丝毫没有什么高兴，反而是越发的深沉：“这种事情，不过是费些功夫，但是背后这个人，手段太厉害了。”
这样的人安置在五皇子身边，五皇子又怎么可能收服得了？
对方对五皇子的恨意滔天，自然是心甘情愿帮着背后的人要弄死五皇子。
周鹤叹了一口气：“而且仵作检验，那小妾应该是流产过，但手段太激烈，药太猛，所以反而绝了生育机会。”
叶知秋沉吟片刻后，才分析道：“那这样的情况，就更不奇怪了。对女子来说，失去贞洁本来就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后头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丝丝，又发现自己怀了孽种，那种滋味，就好比是刚抓住救命稻草，稻草就断了。再然后，彻底失去生育能力，对女子来说，更是一辈子都彻底被毁了。”
女子这一生，如果没有子嗣，就等于是断了依靠，绝了后路。
毕竟，丈夫如果不贴心，有儿子的话，熬一熬，熬到儿子当家，日子也就舒心了。而且，有个孩子作为指望，也根本不会对丈夫还那般在意。
如果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要么就是做个续弦最合适，要么就注定嫁过去就会被夫家嫌弃，将来面对丈夫小妾和庶出子女……日日都是糟心。
那小妾在这样的绝望下，再被人挑唆几句，又如何不会怨恨五皇子？
就算五皇子并不是直接害她的人，可那门客如果没有五皇子的撑腰，又如何可能那么嚣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皇子最终沦落到了这个下场，多少有些报应不爽的意思。
“那宫里这条线呢？那个提醒五皇子的小太监那儿，没查出什么吗？”叶知秋又这么问了一句。
周鹤点点头：“他的遭遇，倒是和小妾有些相似。”
叶知秋微微扬眉，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周鹤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那小太监家里，原本是官宦之家，三代都有人入朝为官，只是并不是什么高官，但在他们老家，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不仅有头有脸，也确实是能在当地说得上话。
而那小太监，就是这一辈最小的嫡子。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家，最小的儿子，又该是如何的春风得意。
不仅如此，他还很聪明，读书上很有天分，家族也是倾力培养，只盼着他将来能一飞冲天，带领整个家族更上一层楼。
可没想到的是，在他十二岁这年，他爷爷被人诬陷，加上对方刻意灭口，他们一家被判得很重，主要男丁全都斩首，其余旁支，也都是发配流放，家中女眷更是充作官奴。
他因当时外出求学，并不在家中，侥幸逃过一条命，却被上了通缉令。
后头等到事情查明，真相大白，一大家子却都已经没剩下几个能找回来——流放路上死了一大半，女眷许多年轻的都被卖去了妓院，不堪受辱，一起自戕了。
而他自己，也受了伤，成了个阉人，再也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最后，他就索性进了宫。
如今整三年。
当初害了他全家的人，正是五皇子亲舅舅的同窗，关系很是不错。
谁都看得出来，那人就是五皇子的党羽。
那个小太监，最初进宫，只怕就是存了报仇的心思。
而他进宫后，也是很走运，拜了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一个太监为师父，凭着伶俐聪慧，得了师父喜欢，今年刚开始在陛下跟前行走当差。
叶知秋听完这些，不由地咂舌：“这可真是对五皇子设了一个局啊。一个必死的局。”
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想要弄死五皇子的人，五皇子身边，也放了想要弄死他的人，五皇子怎么可能不出事？
但由此也可见，五皇子自己本身也不无辜。
周鹤揉了揉眉心：“目前我只查到这些。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却查不出来了。”
叶知秋点点头：“那人一定是十分缜密。既然三年前就开始筹划，那肯定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不过，她怀疑，很有可能是梅妃党做的——毕竟最后笑到了最后的，就是沈长璜。
于是，叶知秋沉吟一番之后，就问了句：“那当初给这家人平反的人，又是谁？会不会有关系？”
周鹤道：“正在查。”
两人说了这半天话，叶知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轻声就问了出来：“周大人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的，但为何都告诉我了呢？”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秘密吗？
周鹤深深地看了叶知秋一眼，笑了笑：“只不过是想看看王妃有没有什么别的见解。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叶知秋觉得这不是实话，但是看周鹤那样子，应该是不打算说，所以她就很干脆的闭了嘴，进去看陛下。
出来之后，叶知秋倒是又想到了另外一条路子，她跟周鹤道：“能想到这样下毒的人，又能如此精妙控制好剂量，医术不会差。周大人实在是别的地方没有眉目的话，可以考虑考虑从这方面下手查一查。”
周鹤应了一声，又跟叶知秋说了一件事情：“梅妃娘娘献了药，陛下的意思，想让王妃先看看。”
“有药方吗？太医署那边怎么说？”叶知秋毫不犹豫就应下来，同时郑重提醒：“陛下现在这个情况，最好不要同时服用其他药，否则可能会造成药性冲突，到时候反而影响身体。”
周鹤点头：“陛下也是这个意思。而且，陛下没让太医署看，他不想让太医署知道他在用您的药。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梅妃娘娘献药。至于药方，在这里。”
说完之后，周鹤看了一眼旁边小宫女，小宫女立刻就将一封密封好的信从袖子里取出，送到了叶知秋跟前。
叶知秋打开信，取出那药方来，只看一眼，就挑起眉：先天九转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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