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跟杨青彤挑重点讲了那些琐碎的心事：高一翻窗的初遇，那会儿并非是你，也并非是我，却像为一场心事做足了序，如今想来多么奇妙；骑车载着我去找沈佳，明明跟你还不相熟，甚至有些生疏，却还是坐上了车，在雨天里；运动会看你飞鸟一般的身影越过跳高的横杆，又轻巧地落地，为没有提前备一瓶水而微微懊恼；卷卷在小红楼请吃饭，散伙后你我一前一后下楼，你让我以后有话直说；作文比赛在资料书上传的纸条和托马斯的来历；医院探望超人爷爷时霓虹灯下的和解；五四晚会结束后相伴回家，书包带上意外发现的叶子，以及从那以后，每每见到你时那颗不安而雀跃的心。
这笔账还未细算，不过草草加以梳理，秦双自己都惊呆了——原来短短三年，我们之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在外人看来毫无征兆的序言，暗地里都为势不可挡的正文埋下伏笔，一桩一桩，一件件，虽渺小如尘，却无可比拟。
杨青彤突然在自己背后狠狠一拍：“你要死啊，居然瞒了我这么多，这么久！我可能就只知道个翻窗奇遇记，哦对，还有一起买老鼠，事后不是还问我他生日来着。你太不够意思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秦双手举耳畔连连发誓，“我也是稀里糊涂才察觉的，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上他，那么多事也不会历历在目，更不会被强加诸多意义吧。”
“确实，做了三年朋友，别说你和他，就是你和周霈、和超人、和卷卷，任凭是谁拉出来都会发生很多事情，但赋予特殊意义的人啊，只能有一个。”
“我就怕我这边意义重大了半天，他那边却一切无常，到头来对我不过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交往。”
“不可能，潘安那尿性我清楚的很，从来没对女生这么，嗯，怎么说，这么上心吧？对！要我看这就叫上心。你别害怕这怀疑那的，把心稳稳放肚里，更别惯他毛病，他个大老爷们干嘛的，装什么矜持，还要让喜欢的女孩子主动说出来。”
“真的吗？你觉得他也喜欢我吗？”
“肯定啊，还用问，你不说还罢了，你一说我觉得如此明显。话说回来喜欢不就是这样吗，一定是感知到对方对自己有所不同，哪怕只有一点点，才会也心动啊。”
“但是，我给他发过一个短信，特别明显特别直白那种，虽然是引用的歌词。”秦双终于说出了这件事，每每想起这都让人丧气，即便在决定和他摊牌的今天。
“直白？我还不知道你了，你的直白就是——他夏了那个夏天——类似这种，你说谁知道你要表达个啥？他怎么不绿了那个草原呢他。”
秦双摇摇头：“真的，傻子都能看懂那种。然而他没回我，也从没提起过，所以我才有点心虚。”
“什么短信啊？”
“高二有次我和卷卷吵架，其实也谈不上吵架，但确实被他给气哭了。我跑到小花园里哭，就是那个你说‘人来人哭鬼来鬼愁’的小花园。”说到这儿秦双笑出了声，“还真是人来人哭啊，我在那好好哭了一场，反正谁也碰不见，刚好能好好发泄一下。但是不知道为啥孙攀过来了。其实上了高二我俩几乎没有联系，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感觉他在刻意疏远我，也许是我多想，明明暑假在超人家还一起看过星星。那阵子下了晚自习我还经常能碰见他送蒋梦娜回家。他莫名其妙就过来了，站在路灯下，看见我的熊样，还买了纸给我。就是在那天晚上他告诉我沈佳有抑郁症，还说了好多。总之回去我心里乱的不行，晚上折腾到半夜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他说过的话，他笑时的脸。刚好夜深人静耳机里听见一句，牙一咬，脑子一抽就发了。”
杨青彤听得津津有味，双眼冒着精光：“什么呀，到底发什么啊你要急死我。”
“太酸了，我说不出口。”秦双红了脸，掏出手机找了找，递给同伴，“你自己看吧。”
杨青彤急不可耐拿过去，简讯里短短的四行：
就算我们不说放电
担心偶尔还是会断线
我知道都知道
我们专心爱几秒好不好
“我都要哭了，这是什么浪漫桥段啊，你俩给我原地恋爱，立刻，马上，一秒也不许迟！”
“你别笑我了。”秦双有点难为情，“我真后悔死，我多希望那条短信投递失败。”
不知道为什么，孙攀给她的感觉就像那道张开手只能抱住风的彩虹，不经意的绚丽，充满迷惑，无迹可寻。
包间里热闹透顶，点歌、叫嚣、大笑和狂吼，管他好听难听，就是那句话，我们唱的不是歌，是自由。
秦双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坐立不安，时而漫不经心地为同伴鼓掌，时而象征性地吃点东西，时而跑去点歌台煞有介事地选歌，时而又偷瞧着门，好像多看几眼，那个人就会推门进来。
于仁超正在唱《我还想她》，杨青彤绕过他坐到秦双旁边：“紧张啊？”
秦双点了点头，很少有她惊慌失措而杨青彤淡定宽慰的时候，今天算是乱套了。
“话说回来，你路上跟我说的我冷静想了想，还是想问，潘安到底干什么了啊，怎么就把你魂勾走了。”
“你这会儿别让我动脑子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想了不想了，走，唱歌去。”
“不然我还是不说了吧，完了看情况。”秦双打退堂鼓，俨然和刚才怂恿超人时判若两人，要不怎么说道理谁都懂，就是做不到。
“看什么情况啊，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我冷静想完又细细一想，确实有猫腻。”
秦双叹了口气。
“别唉声叹气了，还纠结他为什么没回那条短信吗？”
“嗯，不踏实。”
“那有什么的，也许他当时没看见；又或者真的信号有问题，没发出去。那条短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不然他干嘛要跟你说等你考完，他说这为了啥，摆明了考完大手牵小手嘛，难不成吃烤肉啊。那句‘等你考完’的潜台词就是说——等高考解放之日，就是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双宿双飞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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